我的胞兄华一鸣,原姓夏名明辉,参加革命后改名换姓。他壮烈就义迄今已经50年了。
一
1944年冬,我从四明山去会稽地区途中,接张大鹏(时任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海防大队长)同志来信,说我哥被日寇抓去了,中共三北地委王仲良等同志正在设法营救,要我不要太焦虑。哥哥被捕,我怎能不着急万分?!但我相信组织定能把我哥哥营救出来。以后由于战斗频繁,我再也没有得到我哥哥的任何消息。但我总是想着他的安危。直至抗日胜利后的北撤途中,原三北地委的负责同志才慎重地告诉我:哥哥已经壮烈就义了。情况是这样的:1944年10月,我哥哥出任慈镇县龙山区区长,12月9日晨,细雨濛濛,日寇在扫荡时突袭龙山区甸山乡。我哥接情报后,遂立即转移,因眼睛高度近视,在转移中与日寇便衣队遭遇,不幸被捕。随带的区政府、区长的印章被搜去,身份暴露,敌人遂把他押往宁波。在狱中,敌人施以多次利诱和酷刑,要他说出党的机密。他大义凛然,严词以拒,连续3个月,敌人一无所获。最后,敌宪兵队长命令放出狼狗,乱咬乱抓,逼他屈服。我哥虽然鲜血直流,肌肉被狼狗一块块咬去,头部、胸部、四肢都血肉模糊,但是他仍铁骨铮铮、钢言琅琅,痛斥敌人。有一口气就骂一声“鬼子”,直至死去。
这是日寇犯下的令人发指的罪行!我哥为了民族的独立和解放,献出了宝贵的生命,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崇高品德。
二
1913年,哥哥出生在上海市青浦县朱家角镇,父亲给他取名明辉。我家共有l0个兄弟姐妹,他是长兄。由于战乱频仍,家口逐增,生活极为艰难,父母不得不忍痛把5个弟妹送人。1933年8月20日,哥哥在送人后不久死去的最小妹妹的遗照上写道:“金钱哟,你又把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摧残死了。我的心快要碎了!……既然明白了你的黑幕,非和你决斗一下不可!”他呐喊:“同有这隐痛者们,起来吧!”当时他才20岁。哥哥曾进过初中大门,但因家境贫困,不得不辍学而当练习生。
1934年冬至1935年,哥哥在黄渡区公所当职员。他托区长介绍我去一米行当学徒。后来,由于国民党内部矛盾重重,他愤然离开黄渡。因为他看不惯国民党党棍置国难而不顾,依然我行我素,争名夺利。临别时,他要我好好学习,尊重老板、师兄,保住饭碗。
“八一三”淞沪之战爆发,日寇进攻上海,我随老板逃难到朱家角,又和哥哥会面了。这时他在西川当小学教员。他对我说:“你要做一个爱国青年。不论干那一行,都不能忘记抗日!”
1938年冬,我仍在米行当店员。有个小老板告诉我,他叔叔在顾复生游击队,我哥也在那里,要我去看望,但一定要保密。我高兴地去了。兄弟相会,他滔滔不绝地谈抗战的意义和当时的形势以及爱国青年的前途等等,要我也参加游击队。这样,我就离开米行,走上新的人生道路。
顾复生游击队的番号是“淞沪抗日游击纵队第三支队”。我哥在三支队担任军需副官。由于他工作认真负责,觉悟不断提高,1940年初,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1940年4月,日寇对青东地区进行残酷“清乡”,我哥转移到江抗东路苏常太地区。先参加“青训班”学习,后奉命去太仓地区一支游击队做秘密工作。不久又调到青浦西路做秘密工作。他依靠群众的掩护和帮助,团结进步青年,发展党的组织,开展抗日活动,历经艰险,胜利完成党交给的任务。
1941年春,我随部队南渡到三北。是年冬,知我哥也调三北地区工作,先后任暂三纵副官、南进支队支队附、三北总办事处总务科长、姚东办事处主任等职。在工作中,他全力以赴,颇著业绩。1943年9月,他组织姚东农民和武装力量去截夺敌伪在沿海“清乡”时打篱笆用的毛竹30余万斤,生俘押运毛竹的伪军10余人。次日,日伪军赶来搜查,在三管的一个祠堂里架起机枪,包围后逼问村民,300余村民横眉对敌,无一人交出一支毛竹,表现了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。其中,我哥在领导组织群众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我哥由于从小勤奋学习,以致眼睛高度近视,这给他在以后革命工作带来不少困难。他中等身材,能言善写,待人和蔼可亲,善于联系群众和上层人士的统战工作。在他战斗过的地方,群众都说他是党的好干部。
他牺牲时年仅32岁。我哥把短暂的一生献给了党和人民,献给了抗日事业。作为他的弟弟,我感到自豪。半个世纪以来,他的精神和业绩始终激励着我。
作者:夏治行,上海市青浦县人。抗日战争初期任五支四大指导员,现已离休。
编注:
本文由唐武声根据夏治行回忆并参照虞天石《华一鸣烈士小传》整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