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皎溃败记
发布时间 : 2013-09-11  15 : 51 作者 : 王兴藻 字号 : [] [] []

  1941419日,日寇在镇海登陆,守军溃退,宁波各机关团体紧急疏散。这时,我任宁波防空指挥部民防股长职,奉命转移四明山候命。途中只见人群扶老携幼,纷纷向山区进发,我无家室,留驻崔家小学接应。次日,宁波防空指挥官俞济民偕六区专员徐箴到达。俞向徐专员介绍与我认识,叫我一起就坐,商量成立“六区警备指挥部”、徐箴要俞济民任指挥官,推荐“六区保安司令部”参谋主任于滋霖为参谋长,把六区保安大队划归俞指挥,所辖各县自卫队统一节制调度。俞当时是鄞县县长兼宁波警察局长,当然义不容辞,即命令我执笔记录。两人将所有兵力建制两个纵队,从宁警第一、第二大队及六个分局警士编为一纵队,派赖云章为纵队长;以浙保大队、鄞县卫大队和乡镇团干编成二纵队,派杜菁为纵队长。直属守卫队、谍报队、救护队、通讯队等均人、械现成。指挥部定好设在大皎,任务是固守四明山,适机进取,收复失地。因各部文职人员空着无事,都编入指挥部,设参谋、副官、经理、政训、军法、军需、医务、工务八处,下分科,另设机要室,指定我负责。机构庞大,完全因人设事。我约略估计文职人员暨眷属及勤杂人员相等于二个纵队的总人数。

建立四明山游击区

  421日,在大皎召开六区警备指挥部成立大会,由专员徐箴、参谋长于滋霖亲自主持。俞济民宣布部队建制、组织系统及各队各处名单,派一纵驻鄞江桥,二纵驻防凤岙市。各处科即日开始办公。

  于滋霖同我一起办公。我的工作是:日夜值勤,负责来往电话,记录调动部队驻地,掌管关防印信,监督密电翻译。俞济民日间也来处决重大事务,发布安民告示,人心稍稍安定。

  这时,参谋周至毅对指挥部组织庞大及派重兵布防固守持不同意见,对我说:“指挥部人员最多不超过十人,其余全部迁移内地。部队主力集结险要山口,山上设瞭望哨,山下设便衣队,只好巧击,不要硬打,这样可以行动自如,既保存实力,又有利打击敌人。”我曾将其意见反映上去,因与决策相违背,没有采纳,周乃不别离去。

  隔了五天,“象曹守备区司令兼暂九军”军长冯圣法(是俞济民阿弟俞济时旧部,司令部设新昌大佛寺),派章桂龄、慎钱选、张志春等来大皎,组织“四明山游击区司令部”。他们都是保定军校出生,带来一件军令,指定以章桂龄为司令,俞济民、苏本善,翁志辉三人为副司令,慎钱选为参谋长,张志春为高参,增添苏本善的“浙保总队”,翁光辉的“三战区挺进纵队”充实建制,并以“暂编三十六师”、“三十七师”为后备力量,划归节制。游击区扩大了,兵力增多了(超过一万多人)六区警备指挥部”合并办公,保持原组织不动,仅更换参谋长和作战科长两人。

  日军占宁绍一线,忙于扶植傀儡,巩固政权,前线无战事。一天,“镇海要塞守备团长”黄进甫,带了通讯排来四明山报到。章桂龄大怒,指责黄临阵脱逃,令卫士绑出去枪毙。我在旁边,不意黄抓住我的衣角不放,恳求我向司令求情饶命。我与黄素不相识,从何说起,环顾左右,俞济民以目授意,我乃敢大胆向章司令进言:“按军法当枪毙,但也应该让他说明当时情况再拉出去。”俞也随声从旁求宽恕。黄即哭哭啼啼跪在章司令面前诉说士兵不听命令的情况。慎参谋长也求情说:“顾念黄进甫一贯以来追随司令,有汗马微劳,饶他一命,削职回家如何?”张高参也赞成。章司令沉思良久,对黄说:“就饶你一命,回家去吧!”通讯排留编通讯队。一件大案,就此了结。

大皎之役

  端午节前二天(528日),谍报队长陈鹏华报告,驻甬日军已准备撤退。当天,犯凤岙市日军经我回击就退,章司令即亲去前哨视察阵地,中了流弹带伤回来。鄞江桥方面少数日军,经我射击也逃去。司令们根据谍报,判断这二方面进犯是为掩护其宁波撤退,防我追击。其时,各方电话纷至沓来,我管着二架话机,应接不暇,根据司令们判断回答。大家兴奋得很,打好行装,准备回宁波过节吃粽子。

  第二天,驻梁弄“三战区挺纵”来电,发现有敌情。驻后隆“浙保总队”也来电发现敌情。俞济民以翁光辉部靠不住,调赵绪珠大队去梁弄岭顶后备。而后隆电话突然中断打不通,即派通讯兵去检修,晚饭后司令们都已回家,我照例同前后方各处电话联络一次,交换情况,知赵大队已赶到梁弄岭顶驻地,通话无事,唯后隆电话仍未修好,无法通话。午夜12时许,总机话务员卢念慈向我汇报可疑情况说:“赵大队长向来对电话都是亲接,刚才接到电话,口音含糊,复问已断,恐有不测。同时细岭山中发现灯光,值得注意”。我回答说:“你所提供的情况很有参考价值,后隆一路线赶快请汪队长派人去修好。”我分析情况突变,大皎已在敌人四面包围之中。如今后隆情况不明,假如断我归路,全军就成瓮中之鳖。我即带军用地图到章司令家面陈敌情,邀集副司令们研究后,决定下紧急总退却令,立即启程向山区纵深转移。章司令、俞副司令、作战科长朱叔夜和我4人留部.最后撤退。拂晓时到达下严,听到枪声,发觉日军已先我占据山头,以火力封锁,阻我去路,即组织敢死队冲杀,都饮弹而倒。章司令下令人员分散,各自为战,突出重围,到燕子窝集中。我到山腰时,遇见副官季绍祥夫妇,牵着一匹白马,后面谍报队长陈鹏华带队押着十多个犯人走着。我看情况不妙,穿箭急行上山十多步,已在对山日军火网之中,枪弹集中向我方射击。我身着军装,背着公文包,自然被敌人作为猎获物看待。幸我生长半山区,童年牧牛,练就一套爬山本领。日军枪弹嗤嗤声在我左右前后飞过,而我借手攀毛竹助力,一忽向左,一忽向右,采用不规则蛇行动作,直到越过山背为止。司令们沿山坑上行,也避开目标脱险。后来清扫战场,阵亡的官佐,就是我遇到的季绍祥、陈鹏华二人和士兵眷属及犯人30余人,我的通讯员李阿二负伤,损失以粮食较多,枪弹次之。战后对证,得悉宁波日军以一个旅团的兵力,扫荡四明山区。出发前扬言要撤退.我谍报员道听途说就向上报告。日军在凤岙市佯攻,鄞江桥虚张声势,吸住我正面主力,重兵放在后隆。我“浙保总队”,闻风避走,日军当晚即占领后隆山顶要口。梁弄一路日军,如入无人之境,我“挺进纵队”也已闻风而逃。当日军翻译闯进赵绪珠大队打电话,为我话务员卢念慈听出破绽时,赵大队长正同翻译在搏斗中,后知日军蜂拥而来,就向边门溜脱。假如不是卢念慈发觉,后果更不堪设想。

  后来象曹守备区派高参龚橙生来调查,得出大皎之役溃败原因:

  1.凑拢部队,保存各自实力不听命;

  2.情报判断错误;

  3.机构臃肿,行动迟缓,造成不必要的损失。

  事后,章桂龄等引咎辞职,改派陈天侨接替。我随俞济民率“宁总”、“鄞总”开拔新昌大市聚整训。

1983年端午节前